潮新聞客戶端 記者 沈譯篤
3月13日，潮新聞報道了蕭山機場“黑車”沉渣泛起問題，引發社會廣泛關注。3月14日，蕭山機場方面回應稱將“對此高度重視”“針對潮新聞反映的問題進行了重點分析，我們也找到管理難點以及薄弱點”等。（此前報道）之后，圍繞黑車整治的痛點，機場方面增強各方聯動，加大巡查管控力度，開展為期一個月的專項整治行動。3月15日至16日，蕭山機場迎來整改后的首個周末客流高峰，那么目前實際整改情況如何？潮新聞記者深夜再次回訪時看到，整改初現成效，蕭山機場新增巡邏力量，黃牛已暫無蹤跡。不過機場深夜公共運力尚待提升的這一直指黃牛、黑車亂象的根源性難題，依然沒有得到正視與改進。
3月15日，蕭山機場交通中心b2層，交通執法人員正在現場巡查。潮新聞記者 沈譯篤 攝
黃牛、黑車兩大頑疾為何“復發”？
記者在此前暗訪中了解到，有黃牛稱“已經干了十多年”“組建了車隊”，也有一些黃牛長期“霸占”T3、T4航站樓旅客出口、機場交通中心等關鍵點位，主動拉客、攬客。這樣的亂象在蕭山機場存在多年，卻未得到“根治”。甚至部分黃牛看到管制加緊就暫時避讓，沒過多久再次卷土重來，成了驅趕不散的“老黃牛”、機場安保人員眼中的“老面孔”。
顯然，黃牛、黑車司機在與機場、執法人員長期博弈中，也在不斷變換“手段”。
潮新聞暗訪調查報道（點擊查看）發布后，蕭山機場聯同公安第一時間介入調查、整治，堅決遏制黃牛聚集以及喊客拉客行為。3月15日深夜，潮新聞記者再次實地暗訪看到，蕭山機場黃牛拉客情況已有較大改善，工作人員巡查覆蓋面、巡查頻次和巡查力量均有所提升。
但另一方面，蕭山機場也苦于“不具備執法權，對黃牛等‘三亂’人員只能臨時驅趕，無法有效制止”。部分安保人員表示此前也經歷多次治理，黃牛、黑車盡管不會再強行拉拽乘客，但非法攬客行為依然難以絕禁。
正在運轉的黑車。潮新聞記者 沈譯篤 攝
潮新聞記者了解到，這些年黃牛、黑車交易也更為隱蔽。蕭山機場方面稱，早在2021年1月春運前夕，蕭山機場首次牽頭成立了整治“黃牛”現場秩序聯合執法指揮所，就已經顯示了治理決心。但是如今雙方協商式的攬客方式，他們越來越難取到黃牛擾序的完整證據鏈。
此前暗訪中，負責相關工作的安保人員介紹，遇見黃牛攬客，他們一般先會批評教育，如果情節比較惡劣，會移交執法部門對其罰款200元。“也見過一些網約車接單后，會要求乘客取消訂單，雙方再商議價格。平臺提點過多，這也給黃牛、黑車一定生存空間。”
而在潮新聞報道前，黃牛、黑車仍像牛皮癬一樣長期依附在蕭山機場客流量較大旅客出口、交通中心停車場等，而且攬客亂象層出不窮，其中一些宰客行為難以杜絕。“能‘存活’到現在，這說明市場確實對這個有需求。”浙江機場集團保安服務有限公司有工作人員建議，要從根源上解決旅客深夜出行難題，而非只從面上掐斷黃牛、黑車，這樣難免黃牛、黑車“沉渣”會再次泛起。
這個長久難治的“病癥”還需把準脈，找到針對性的有效“藥方”。
千萬旅客深夜出行如何保障？
蕭山機場深夜出行，長期被旅客詬病”大巴車過早停運”“承接方式單一”“大巴車怎么晚上9點就沒了”“夜間航班到蕭山機場，就意味著只能二選一，打網約車或坐黑車”等問題。
顯然，在公共運力方面，蕭山機場存在部分時間段力量不足，尤其是后半夜，公共運力不足這一問題需被及時“補課”。并且現實生活中，大多數旅客需要價格實惠、安全有保障的轉乘交通。
3月15日23時許，蕭山機場T3到達層一處詢問臺的電子大屏上，滾動著當日機場跨城大巴時刻表。潮新聞記者 沈譯篤 攝
不過，黃牛、黑車在嚴打之下消跡，深夜公共運力短缺問題依舊突出，旅客深夜出行需求尚需進一步滿足。3月15日23時許，記者看到蕭山機場大巴服務臺附近的電子屏顯示，機場向周邊縣市發出的大巴車班次普遍在22點前結束運營。比如義烏大巴末班時間為21:00，烏鎮末班大巴時間為20:10，諸暨末班大巴時間為19:05……
記者看到，深夜22點，蕭山機場仍有較多航班降落，很多旅客在深夜乃至后半夜陸續抵達，深夜實惠出行成了旅客燃眉之急。“其實很多旅客都是前往義烏、諸暨等地的客商，所以公共交通是否服務到位，也是營商環境的一個體現。”一名旅客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。
浙江省城市化發展研究中心特聘專家、杭州市規劃委員會專家委員會副主委湯海孺認為，蕭山機場現存在黃牛、黑車亂象背后，指向眾多旅客的實際需求，尤其是在23時后，這也導致此前一些要連夜去往杭州周邊地區的旅客，只能通過網約車或黑車離開，這戳中很多旅客深夜出行的痛點。在蕭山機場“空鐵聯運”項目尚未完工的情況下，這部分深夜旅客的出行需要得到保障，他建議特殊時刻，組建志愿服務車隊，緩解后半夜營運壓力。在后半夜沒有高鐵、地鐵、大巴的情況下，蕭山機場、政府層面要給旅客乘坐交通工具的選擇性，而開通后半夜機場大巴，這是最現實、最緊迫的輔助做法。
如何真正有效斬斷“黃牛、黑車鏈”？
多位接受潮新聞采訪的專家認為，單一地對黃牛、黑車一禁了之，無法實現可持續管理。蕭山機場根治黃牛、黑車頑疾，還需堵漏洞、疏人流雙管齊下。
交通領域專家、杭州改革發展研究院副院長吳偉強認為，治理黃牛、黑車等的違法行為，公安作部門為直管單位，要樹立“主心骨”意識，省、市兩級上下協調，進而橫向協同省交通廳等各相關部門，共同管理并建立新的運輸系統。
“建設一個完善的公共運輸系統是長期工程，起碼需要花費5至10年，甚至更久的時間。”吳偉強表示，建立這樣的“機場交通大工程”要著眼于整體架構基礎，進而每年逐步完善，“這需要防止出現‘一招先’做法，而從當下就要慢慢開始謀劃了。”
B2網約車接客區。潮新聞記者 沈譯篤 攝
專家們有一個共同的觀點：浙江亟需探討出一套新的模式——采取市場手段補充蕭山機場空白運力，將蕭山機場和周邊城市的交通系統有效聯動起來。具體來說，需要形成機場連接周邊城市的合法網約車市場，用市場化方式解決問題，并且帶有一定的公益性質。對于蕭山機場而言，在治理黃牛和疏導運力方面能做的相對有限，很難與市場多元化需求對稱。比如黑車以金華牌照居多，還涉及杭州、湖州、嘉興、紹興等多地車牌，深夜扎堆現象更明顯。這就需省級相關部門出面與周邊縣市協調，對接機場大巴線路，建立運輸網絡，細化到機場城際大巴到縣市各地的停車，都需要規劃起來。
尤其是，機場大巴演延長至深夜需要投入資金，以及政府補貼，夜間班次可以適當提價，票價則由有關部門合理定價并公示。但重要的是，需要采取適當的經濟手段，鼓勵城際大巴增加班次，延長營運時間，通過合法渠道引入更多市場力量進入市場。
同時，政府應出臺相應政策，給予機場大巴運營商或其他網約車車主相應補貼，以機場為平臺，將一些黃牛和黑車“招安”，“降低運營成本，讓他們有利可圖，不做虧本生意，才能將補充對立的模式持續下去。”專家表示，這需要在探索機場運力市場化改革中，探索出一條兼顧公益與資金平衡的模式，讓營運成本降低，讓社會人員參與其中，讓旅客獲得出行實惠。
湯海孺還建議，可以探索社會車輛、人員列為蕭山機場“補充運力”，“推動黑車司機取得合法網約車資格證后，將其列為運輸管理隊伍，而且在機場專辟綠色區域，保障乘客安全出行、司機謀生的同時，也讓機場的做法更顯溫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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