編者按:
十五年后回訪,徐星的辦公室還是初見的樣子:擺滿化石的三面貨架、放著顯微鏡的工作臺、放滿專業書和恐龍模型的書柜、電腦桌……就連他本人也一如往常,溫和儒雅、一身利落,只有兩鬢間的星點白發暴露了些許歲月的痕跡。從中國科學院的古脊椎動物學專業碩士生,到成為大名鼎鼎的“恐龍院士”,他用了近30年。
如今,他已是中國科學院院士、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(以下簡稱“古脊椎所”)所長、中國科學院大學(以下簡稱“國科大”)博士生導師。但當他看向遠古化石時,專注的神情與我們第一次采訪他時所見到的別無二致。置身不確定的時代,能夠幾十年如一日地熱愛并堅持一項億萬年之久的遠古事業,無論對他本人,還是對親眼見證的筆者而言,都著實是一大幸事。
多年過去,徐星還是喜歡有著故鄉風情的戈壁灘。
2005年,徐星還是古脊椎所一名普通研究員,為了尋找恐龍化石,他來到業內人們熟知的“采集點”——新疆古爾班通古特沙漠當中的五彩灣地區。
和外行人想象的不同,在這里“挖”化石,沒有先進的雷達探測、重機挖掘,更多依靠的是古生物學家的雙腿和眼睛,憑借多年的經驗和超常的耐心,去發掘那些經多年風化,裸露在地表的骨骼、足跡、牙齒等大小化石。
這一次,徐星又看到了疑似大型恐龍骨骼的化石。為方便觀察,他俯身趴在地層露頭上,用刷子輕掃骨骼化石上風化的巖石,用他的話來說,就是“扒拉扒拉”。
這一幕被同行的人用鏡頭拍下,經雜志文章、電視臺紀錄片層層轉播,倒映在還在上小學四年級的郭特眼中。12年后,國科大2023級古生物學與地層學專業的郭特,懷揣著“做一名古生物學家”的童年夢想,進入徐星的課題組,并成為徐星學生的學生,俗稱“徒孫”。
2023年8月,同樣是藍天戈壁,郭特在內蒙古出野外時發現了類似徐星當年的“趴位”。看著熟悉的人和風景,他靈機一動,往地上一趴做出同款掃化石的樣子。他不是一個人,“全副武裝”穿戴的徐星也在一旁俯身指導,為他遮擋住了些許高原陽光。
當徐星試圖向訪客介紹,在看似堆放廢紙舊報的桌面下,藏著尚未對外公布的重要化石時,他拿開壓在紙上的諸城暴龍模型,俯下身子,摩挲化石圍巖凹凸不平的表面。20多年過去,他仿佛還是從前那個會隨地趴下“扒拉”化石的青年。正如他所說:“我們可以內心驕傲,但我們的身體要擁抱大地。”
與古生物學“先婚后愛”
現在,不少孩子都曾或多或少地癡迷過恐龍,即便說不出名字,也大都知道,遠古的地球有個侏羅紀,有著茂密的叢林和各種會吃植物、偷蛋的恐龍,還有個大名鼎鼎的“小短爪”霸王龍,所到之處讓別的恐龍聞風喪膽,好不威風。
當然,隨著多年科普,人們已經得知,霸王龍并非生活在侏羅紀,而是白堊紀,在白堊紀還有比它更大更“霸王”的恐龍。可在50年前的新疆,沒有好萊塢電影、沒有侏羅紀公園、也沒有恐龍連環畫,連“古生物學”這一學科都鮮為人知。因此,當19歲的徐星離開從小生活的新疆,在北京大學被分配到地質系,乃至在中國科學院古脊椎所攻讀研究生的最初兩年間,他對遠古生物并不感冒,而是沉迷于哲學、經濟學、計算機……就是不認真研究恐龍。
這也難怪,別說當時,全國就沒幾個人在研究恐龍,即便在大學擴招的20多年后,北京大學古生物學專業也因“六代單傳”一度引起關注。這是一門“高冷”的學科。不僅研究的對象在遙遠的億萬年前,研究本身也遠離現實生活,不少人認為這是個“花瓶學科”——中看不中用。
而徐星從北大畢業的那年正值1992年,全國市場經濟如火如荼,公務員們寧可不要“鐵飯碗”也要“下海”,他的16名本科同學各奔前程,有的做生意、有的搞金融、有的敲代碼、有的做律師……最終,由于排名靠前的同學都紛紛“轉行”,他機緣巧合地進入古脊椎所,“那會兒我們免試推薦研究生,我們班還輪不到我,因為我學習成績‘中不溜’,但前面幾位跟我一樣,也打算報考經濟系的專業,他們放棄了保研機會,名額最后輪到了我。”
不過,即便到了碩士階段,仍不乏有人中途“離隊”。徐星在3年后畢業時發現,和他同一年入所的4名學生中“三個都跑了”。
其實,他也差點從事金融工作。平日里,徐星沒少讀經濟學著作,還不時從北京大學跑到中國人民大學旁聽課程,他本想趁機跨考經濟學的研究生,但在老鄉的勸告下,他沒有“棄理從文”,而是成為古脊椎所當年唯一的碩士研究生。由于各種原因,他直到研究生三年級時,才真正接觸恐龍化石,并從中找到了樂趣,正式踏上作為古生物學家的“進化”之路。于是,中國少了一個半道出家的金融從業者,多了一個冉冉升起的古生物“中國星”。
2024年6月,他對同樣即將畢業的北大學生們說:“我們的人生都充滿了意外……幸運的是,我和我的同學最終找到了各自的歸宿,實現了自己的人生理念。”
古生物學便是他的歸宿。在此后的30多年里,以恐龍為代表的古脊椎動物研究,早已滲透他的科研生涯。
徐星喜歡用“先結婚后戀愛”來形容他與古生物學的關系,這段關系始于“分配”,陷于論文,忠于熱愛。來自馬來西亞的2017級博士研究生保羅發現,平日謙虛內斂的徐星,一旦旁人提起恐龍化石、生物演化等話題,就會變得“特別能聊”,黑色的眼睛里會閃爍明亮的光。
最會起名的“恐龍院士”
如今,當人們走進徐星的辦公室,目之所及都是恐龍元素,從貨真價實的恐龍化石,到逼真的模型,精致的素描、海報,比起“中國著名的古生物學家”,人們更熟悉的是他的另一個綽號“恐龍院士”。
外行人未必知道,不同恐龍化石對于生物演化的研究意義不同,但通過簡單數數,人們也能直觀感受到他的科研成就——他是目前世上發現和命名恐龍種類最多的人。截至今年,時年55歲的徐星已經參與命名了80多種恐龍。
對古生物學來說,命名不只是簡單地起名字,而是要通過廣泛地搜集證據,證實一個新物種的存在。這是一項基礎性工作,能為同時期地球生態、生物演化等后續研究提供依據。人類對遠古地球的認知,往往就建立在古生物學家們從巖石當中刨出的無數化石之上。
正如生物演化有進有退,新物種發現也有糾錯的過程。比如曾震驚中外古生物圈的“遼寧古盜鳥”事件,就是當時一件由不同物種拼接成的化石被當成新物種,并被命名為“遼寧古盜鳥”,經徐星等學者指正后被“推翻”,這種就屬于“無效命名”。
恐龍界的無效名比比皆是。比如在19世紀提出過“恐龍會越變越大”這一“柯普法則”的美國科學院院士暨著名古生物學家柯普,其命名的恐龍一大半都是“無效命名”。到徐星這一代人,這種無效命名就很罕見了。徐星對權威的質疑不止于“假化石”。從英國生物學家歐文首提“恐龍”,到瑞典生物學家林奈建立全生物的命名體系,此后兩百多年間,各國生物學家都按同一規則給物種起名字。可是,中國的恐龍為何要用拉丁文命名?有一些規則是否可以修改?30多歲的古生物界新人徐星提出了疑問。
從2004年開始,徐星開始用拼音給恐龍起名,于是,20年來,中生代出現了一群有中國風格的恐龍,比如來自遼寧的奇異帝龍(Dilong paradoxus)和朝陽傳奇龍(Chuanqilong chaoyangensis),來自新疆的當氏隱龍(Yinlong downsi),甚至完全拋棄拉丁詞綴的全中文拼音版恐龍,比如斑嵴龍(Banji long)、神奇靈武龍(Linwulong shenqi)等。其中不乏讓徐星也感覺很“妙”的名字,比如:迄今發現的最大竊蛋龍類二連巨盜龍、長著對奇特大門牙的切齒龍、不小心踩坑里成化石的難逃泥潭龍,還有言簡意賅的奇翼龍(Yi qi),既突出它與眾不同的類似蝙蝠的膜質翅膀,又是世界上最短的恐龍名稱,“沒有會比這更簡潔的了”。
正是這些千奇百怪又各具特色的恐龍化石,為徐星填上了遠古時期,古脊椎動物從陸地飛向天空的演化拼圖。
“飛向藍天的恐龍”
對古生物學家來說,大概沒什么比生命本身更浪漫。
目前的研究表明,宇宙歷經百億年的演化,終于在約46億年前凝聚出了地球,并可能在短短的4億年后就誕生了最初的生命。而在細菌等單細胞生物“統治”地球20多億年后,多細胞生命在演化競賽上開“卷”,并在5億多年前帶來了奇跡般的寒武紀生命大爆發。此后,無數生命試圖擺脫原生環境的束縛,不斷向外開拓生存空間,先是魚類從海洋爬上陸地,然后翼龍飛向天空。伴隨著恐龍的滅絕,新生代的動物們在此后6000余萬年里競逐,直到數百萬年前,東非古猿用雙腳踏上進化的“快車道”,并在約30萬年前逐漸變成現代人的面孔。最終,人類在1萬年文明最后不到2%的時間里,不斷更新我們對古生物誕生及其演化的認知。
徐星是個說老故事的人。他講得最多的,便是關于地球中生代,也就是距今約2.5億年到6600萬年的故事。這是爬行動物的時代,橫跨了三疊紀、侏羅紀和白堊紀三個地質時期,其中“恐龍”作為這一時期的代表角色,經歷過兩次大滅絕事件,一次成就了恐龍家族的成功,一次導致了傳統意義上的恐龍的滅絕。恐龍演化歷史過程中最重要的事件便是在約1.7億年前發生的恐龍飛向藍天。
這個故事在一點點被完善。1996年發現的中華鳥龍化石,讓羽毛不再是鳥類專屬;2003年發現的小盜龍化石,因前后肢均分布類似鳥類的羽毛,成為鳥類飛行經歷了四翼恐龍階段的依據;2009年發現的難逃泥潭龍,提供了恐龍由“五爪”的手變成鳥的三爪的翅膀以及鳥喙形成過程的重要信息……大量化石讓徐星的故事,從兩億年前講到了現在——原來恐龍并未完全滅絕,如今的鳥類正是恐龍后裔,換句話來說,人類仍生活在“恐龍時代”。
因此,上個世紀90年代末的徐星根據學界主流假說,在小學四年級語文課文《飛向藍天的恐龍》中寫下:“原本不會飛的恐龍最終變成了天之驕子——鳥類,它們飛向了藍天,從此開辟了一個嶄新的生活天地”,給“恐龍變鳥”的故事留下引人遐想的結尾。20多年后,當徐星再次站上講臺,同樣的故事變得更“接地氣”,無數化石證據表明,“恐龍”仍在我們身邊:我們平時吃的雞腿、鴿子蛋,都能算是“恐龍腿”“恐龍蛋”。
找化石需要“運氣”
在不少人看來,徐星無疑是幸運的。他總能在前人刨過的坑里,找到前所未見的重要化石。
比如,徐星和同事在二連浩特陸續發現內蒙古龍和二連龍后,中央電視臺為團隊拍攝紀錄片,野外隊員帽子隨手一扔,落地處就挖出了蘇尼特龍化石;此后,日本電視臺試圖拍攝蘇尼特龍發現過程的紀錄片時,又在同樣的地方發現了巨盜龍。巨盜龍的出現,不僅顛覆了人們往常對“偷蛋龍都是小個子”的傳統印象,這只體長8米的恐龍化石的研究價值同樣“重磅”,被美國《時代》雜志列為“2007年度十大科學發現”。
不過,野外考察沒那么簡單。對早期的古生物學家來說,在無人區的荒野道路上驅車上百公里,一連幾個月缺水少食,不時有沙塵暴以及各種未知危險,這些都屬平常。徐星辦公室角落處一卷不起眼的小睡袋,見證了他曾風餐露宿的經歷。
苦還是次要,一無所獲才令人懊惱。當翻山越嶺地到達采集點,一群人拿著小地質錘,東挖西刨幾十天,要么一無所獲,要么挖出一堆“路龍甲”“路龍乙”,都讓人感覺這事“性價比不高”。徐星根據自身經歷指出,在約三分之一的野外考察中,研究人員無法發現有明顯價值的化石。
為了能找到新物種,徐星不只是去前人開采過的“成熟地區”,更多時候,他和同事會在未開發的戈壁沙漠地區里“尋寶”:一輛小車開到前期勘探的地質隊員們劃定的地點,一群人順著一億年前的地層,低頭四下尋找化石痕跡,“甩開兩條腿,睜著兩只眼睛就往外找”,一天走個二三十公里,經年累月地“走”下來,再倒霉的人也總有“幸運”的時候。
對于找化石,業界有公認的“新手運氣”和“最后一天運氣”,徐星深以為然。
所謂“新手運氣”,就是初出野外考察的新晉隊員,由于好奇心重,看到疑似有化石的巖石,都樂意跑過去“扒拉”兩下,比如“五彩冠龍”便是一個新隊員“首戰告捷”的成果;“最后一天運氣”則是徐星的親身經歷,1997年,他在考察的最后一天意外地遇到了北票龍化石,后來成為“恐龍身上不一定是鱗片,也可能是羽毛”的有力佐證。
多年下來,徐星覺得,所謂“運氣”都是付出后“水到渠成”的結果。
“化石發現本身必然涉及到運氣,但當你回頭分析為什么會有運氣時,你會發現,所有的運氣都是建立在長期努力、辛勤付出的背景下的。”
龐大隊伍的引路人
2012年2月,有個孩子給徐星送了一幅自繪的鉛筆畫恐龍。如果用專業的目光來看,這幅畫不僅過分簡陋,而且不大好看,爪子太小、腦袋太歪,比例不太準確,和周遭的精致海報和研究生素描格格不入,可徐星卻珍而重之地將這幅畫,釘在了自己工位對面的小展板上。
10多年間,無數人來到徐星辦公室,都能從這封信上看到,這孩子用稚嫩的字跡歪歪扭扭地寫著:“送給科學家徐星叔叔”,像是剛拿筆的孩子,寫大字尚且困難,但仍要努力畫自己喜歡的霸王龍。
在孩子們心中播種對古生物學的熱愛,是徐星一直以來的期待。上個世紀90年代末,他就開始在各種雜志上發表科普文章,這促成了小學語文課文《飛向藍天的恐龍》的出現,后來,他屢屢參加電視節目、紀錄片、科普演講、國際講座等,成為很多孩子的“引路人”,其中最小的“粉絲”才四五歲。
當年的徐星可沒現在的知名度。2000年左右,徐星在西單圖書大廈第一次開辦科普講座時,他清晰地記得當初的“窘境”:“現場工作人員,家長和小孩,再加上我,總共就7個人。”如今,他是大名鼎鼎的“恐龍院士”,一年能有20多場講座,現場聽眾甚至能擠到門外。
不過,堅持播種終會看到大地抽枝發芽。我們迄今仍未得知,當年送簡筆畫的孩子后來成為了什么樣的青年,但在這一年,14歲的初中生余逸倫翻開了《中國國家地理》雜志的“恐龍特輯”,他從四五歲起就熱愛恐龍,在翻看雜志時,他突然發現,徐星在多篇文章中均接受采訪。他想:“這個人肯定很厲害。”為了“追星”,他來到科技館的講座現場,后來又發郵件詢問恐龍命名的問題,都得到了回應。
12年后,這名熱愛恐龍的少年,成為在全國科普講臺上最年輕的暴龍研究者。身為國科大2020級古生物與地層學專業博士畢業生,他不僅對各種恐龍命名如數家珍,還掌握了近千個恐龍化石特征。他決定,等博士后出站就回國,和徐星一樣繼續在古脊椎所做研究。
這種影響不只是針對孩子。2017年,30歲的保羅突然想起童年理想,于是從馬來西亞來到中國,報考了徐星的博士生,成為一名古脊椎動物研究者。近20年來,中國學者在古生物學領域的國際聲量越來越大,東南亞卻幾乎沒有幾名教授古生物的學者。保羅覺得,如果有機會,今后還是要回到自己的國家,讓更多的青年參與古生物學研究。
曾經,徐星眼看著同專業的同學紛紛“跑路”。如今,這位引路人的身后,有了一支越來越龐大的遠古探秘隊。
純粹地擁抱大地
在周圍的人看來,徐星的快樂很簡單,就是出野外、做研究,“他是個純粹的人”。
20多年前,徐星驅車來到新疆準噶爾盆地的五彩灣地區。40多公里的無人區荒野上分布著各種花紋美麗的巖石。這讓他發自內心地放松,“特別漂亮,有一種自然的美”。
于是,這里成為他后來最愛的“采集點”,也正是在這里,他和同事一起發現了侏羅紀晚期的難逃泥潭龍,為獸腳類手指退化過程提供了關鍵證據。此外還有霸王龍的祖先“五彩冠龍”、三角龍的祖先“當氏隱龍”等。
學生們發現,徐星一出野外就格外精神。余逸倫曾跟著導師徐星一起去沙漠地帶,在艷陽天的中午,當其他人像流浪貓似地躺車底下午休時,徐星卻很少休息,滿懷熱情地工作。徐星說:“我去戈壁無人區,趴到大地上就覺得很舒服,擁抱大地的感覺非常好。”
2015年夏天,正準備進大學的余逸倫,參加到徐星的探險團隊中,只見徐星親自開車,上午從北京出發,傍晚抵達內蒙古的二連浩特,十幾個小時的舟車勞頓不妨礙他第二天到處走走挖挖。
2023年,54歲的徐星被評為院士,他的社會事務更多了,曾被戲稱為“沙漠駱駝”的徐星還是會時常想念戈壁,“不出野外的感覺就像戒煙,想得慌,總覺得缺了什么東西。”
不過他早已學會“從最細微的事情中尋找幸福”。大學時期,受新疆老鄉“一口熱酒一口饃”的快樂影響,他欣賞每一件細微的事,當然也包括工作。比如上電視臺和演講臺做恐龍科普,給各省博物館、地質公園做科技顧問,到浙江的3所中小學擔任名譽校長……“我想,應該支持的還是要支持的”。
7年前,保羅第一次見到徐星,就在徐星的辦公室里聊了一個多小時,那時他以為,這就是“一名教古生物學的老師”,直到兩個月后他才無意得知,“原來徐星這么有名”。
如今,站在新的人生階段,徐星要想、要做的事情更多了。他是大眾熟知的“恐龍院士”、“幸運”的化石獵人、注定載入史冊的古生物學家、古脊椎動物研究團隊和學生們的引路人,不過,他還是他,一個擁抱大地的人。“參加科學活動本身,就值得快樂”。
說不完的精彩故事
每到上下班時間,北京中關村和二里溝之間的地鐵里總是人擠人,其中就有還是研究員的徐星。
在他的Kindle電子書里,有八成都是外文原版書,哲學、經濟、生物等學科無所不包。他從小喜歡讀書,即便后來工作忙碌,他也會趁機在地鐵上,讀20分鐘書打發時間,有時地鐵上人太多,電子書甚至會被擠到眼睛前。
古生物學并非顯學,人們時常有“研究恐龍有啥用”的疑問。其實,基于人們對遠古生物的喜愛和好奇,各種博物館、地質公園以及電影、游戲都帶來了很高的社會效益,光是《侏羅紀公園》和《侏羅紀世界》系列電影,就給“恐龍經濟”帶來了超60億美元票房。
作為古生物學家,徐星想得更遠。伴隨著多年對“錢學森之問”的思考,徐星認為,前沿科學也講究群眾基礎,人們喜歡恐龍、喜歡古生物,意味著古生物學在豐富普通人的科學認知、提高社會整體科學水平上能夠做更多,讓大家認識演化進程、增加對科技本身的認知。
在過去30年,徐星解開了很多中生代的演化之謎。現在,作為中國科學院古脊椎所所長,需要引領學科發展的他,有必要回答些新的問題。比如,大數據、人工智能、機器模擬等新技術如何參與到古生物研究中來?傳統的化石采集等基礎工作如何進入新的科研評價體系中?當古基因組學、胚胎發育學、人工智能等學科相繼將目光投向遠古時期,傳統的形態學要如何跟多學科整合?正如徐星所說:“演化的歷史只有一次,但科學家們講了好幾個版本的故事。”
有人說,故事說多了,難免讓人厭煩。但對徐星來說,這個故事還有太多值得添筆的細節:三疊紀末的大滅絕到底發生了什么、恐龍飛向藍天到底采用怎樣的方式、鳥類如何在漫長的競爭中“打敗”翼龍、真正的侏羅紀和白堊紀“公園”與現代地球陸地生態系統到底有著怎樣的關系……就像曾有學者研究,如果人類開著吉普車穿越回白堊紀,會不會被霸王龍追殺?億萬年前的地球太精彩,科學家們每次講述都能有新劇情。
8月的最后一天,適逢周末,中國古動物館里有不少參觀者。三層樓的場館遍布各地質時期的化石,有人們熟悉的小盜龍、霸王龍,以及同時期的魚類、鱷類和翼龍等,中間則是一具巨大的恐龍化石模型……這時,一個孩子問旁邊的父親:“麻雀是恐龍的親戚,山西山西鱷也是恐龍的朋友嗎?”
人們等著徐星講一個更精彩的故事。
(作者系國科大記者團成員)
本文鏈接:http://m.020gz.com.cn/news-8-3104-0.html徐星:把億萬年前的故事講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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