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耿學清實習生潘馨怡余婷石晶
春節假期，當大多數人踏上歸途時，一群年輕人卻穿梭于城市樓宇間，為“留守寵物”提供喂食、放風、清潔等照料服務。
隨著中國城鎮寵物消費市場規模突破3000億元，90后、00后逐漸成為養寵主力軍，催生了“寵物托管師”這一新興兼職賽道。日接18單、假期收入上萬元……年輕人憑借對寵物的熱愛與靈活就業模式，在假期中掘金“它經濟”。
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采訪發現，寵物行業垂類服務需求激增，也出現了一些亟待規范的問題。
廣州一名90后寵物托管師與上門喂養的貓。受訪者供圖
假期人走人留照料“留守寵物”需求忙
1月27日，春節假期前一天，當許多人忙著回老家過年時，胡楠正騎著電動自行車奔波在北京三環路上，開始她的新兼職——上門喂養“留守寵物”，為那些沒跟著主人回老家的寵物提供照料服務。
胡楠是遼寧錦州人，過年值班無法回家，便利用值班日的空閑時間當寵物托管師。喜歡小動物的她兩年前首次嘗試當寵物托管師，發現上門喂貓既能“擼貓”，又能緩解工作壓力。
寵物托管師的常規服務包括糧碗清潔、添糧換水、清理排泄物、觀察狀態、簡單護理、打掃散落貓砂等項目。一般情況下，如需“寵物陪玩”要另外加錢，比如“遛狗”就屬于單獨服務環節。
當前，年輕人正在成為養寵物的主力軍。《2025年中國寵物行業白皮書（消費報告）》顯示，2024年中國城鎮犬貓消費市場規模已突破3000億元，90后寵物主是養寵主力軍，占比為41.2%；00后寵物主持續攀升，占比為25.6%，較2023年上升15.5百分點。
兼職期間，胡楠十分忙碌。她早上6點半出門，晚上11點左右才回家，平均每天接18單，最忙的那天凌晨才吃上飯。“這個兼職一般是喜歡小動物的人去做，也沒想著掙多少錢。”胡楠告訴記者。春節假期結束時，她估算，扣除個人所得稅、平臺手續費，今年春節假期兼職收入到手約1.4萬元。
今年春節，天津大學在讀研究生花花也開啟了上門喂養寵物的兼職之旅。花花在校外租房時養了一只貓，每次回家都找別人上門喂養。這段經歷讓她捕捉到了商機。
她主要通過社交媒體平臺接單。每次上門服務，花花來回路程大約需要1個小時，喂養時間通常為20-40分鐘。基礎的鏟貓砂、添糧換水等操作，需要20分鐘左右就能完成。如果增加陪玩或梳毛環節，時間則會延長10-20分鐘。
提出上門照料寵物需求的多數也是年輕人。在服務過程中，花花感受到年輕的寵物主與寵物的親密關系。許多寵物主即使居住在狹小的出租房中，也盡力為它們創造舒適的生活環境。
花花自制的“廣告”。受訪者供圖
來自西安的韓薇本職工作是一名寵物訓練師，對貓犬的基礎行為有一定的了解。拿到訂單后，她做好日程安排，提前規劃好行動路線。每次進門服務前，韓薇都會消毒，穿戴好手套、鞋套。除了為寵物提供喂食、打掃衛生等基本服務，她還會觀察寵物的精神狀態與健康情況，根據客戶需求，給一些生病的寵物治療，或陪它們玩耍。
客源廣泛報價靈活
記者采訪了解到，目前，上門提供照料留守寵物服務的寵物托管師多為兼職，主要通過熟人介紹、平臺接單、社交軟件發帖等3種途徑獲得客源。
在青島經營寵物店的小楊從2023年開始接單。那年國慶節，寵物店的一位客戶托她幫忙遛狗。“一只羊也是趕，兩只羊也是放。”小楊說，她詢問了其他老客戶，許多人有同樣的需求，便開展了這一新業務。
她通過小紅書和微信朋友圈發布上門喂養兼職信息，并草擬了合同。簽合同時，對方先付一半定金，服務結束后付尾款。每一單服務時間約40分鐘，算上交通時間要1個小時，也有的客單路程就要花費1個小時，最多的一天她接了11單。
小楊自擬的上門喂養合同。受訪者供圖
從事寵物托管師的過程中，也經常遇到“意外”。小楊有一次打開門發現屋里有16只貓。“一開門我都驚呆了，光鏟屎就鏟了幾十斤。”那次她掙了110元。除了貓狗，她還遇到過籠養的兔子、鴨子，“喂飼料就可以，和上門喂養貓狗沒什么區別”。
花花上門照料寵物的定價，依據路程和寵物數量進行靈活調整。比如，0-3公里內，每只貓30元；3-5公里，每只貓40元；5-8公里，每只貓50元；8公里以外則根據實際距離額外加價，每多一只貓加收10元。
記者從閑魚平臺上發布的相關交易信息發現，在北京、上海、廣州、深圳、西安、重慶等城市，上門喂養的基礎單價區間在20-55元/次之間，委托雙方距離在兩公里以內，價格多為20-35元/次，委托雙方距離大于兩公里的，價格多為40-55元/次。
部分平臺會給出報價標準。有平臺按照重點城市、主要城市和其他城市，分檔劃定上門喂養起步價。有的平臺則允許寵物托管師自主定價，上門喂養服務質量高、喂養經驗豐富的寵物托管師報價較高。
相關平臺上的上門遛狗業務介紹。受訪者供圖
韓薇的客戶比較集中，大多是熟人介紹來的。國慶和春節時最忙，她每單會比平時多收10元，去年春節假期，她一共賺了8000元。按日薪計算，這比她的主業掙得要多。
在廣州兼職從事上門喂養寵物的朵拉，2024年全年，上門喂養寵物的次數超過200次。今年春節假期，從臘月二十八開始，朵拉平均每天上門18家，每家服務時間在20分鐘左右，春節假期收入近5000元。
“節假日三倍工資，春節的人工費比平時貴。”朵拉說，付出了人工成本就應該拿到相應的報酬。
這個市場開始“卷了”，也該規范了
隨著上門喂貓遛狗市場需求的不斷增加，不少年輕人選擇在小紅書、閑魚等平臺上招攬顧客。但胡楠表示，現在網絡平臺上發布相關服務信息的人太多，價格“很卷”，上門服務質量也無法保障。
在湖北襄陽一家醫院實習的小路春節假期要回老家貴州過年，由于不放心寵物，她在小紅書上找了一名不回家的大學生幫忙照顧，“大學生的報價比較低”。
一名寵物托管師表示，今年春節假期，他發現身邊許多學生開始加入這一行業，他們在這方面經驗可能比較少，但是部分客戶會因為便宜選擇他們。他分析，喜歡寵物的學生很多，但是在校無法養寵物，去“寵物吧”還要付費，“給錢擼貓擼狗”這種好事當然搶著干，“但是他們報價真的太便宜了，太‘下沉’了”。
“這份工作看似美好，實則存在諸多不確定因素。”擔任寵物托管師兩年的00后鄧嘉兒說，節假日訂單量較多，平時訂單量較少，收入不穩定，有時候沒單子，就會特別焦慮。
有的看似溫順的寵物也具有攻擊性，存在抓人咬人的風險。“前天我就被咬傷得比較嚴重，只能去打針。”鄧嘉兒說。關于疫苗費用誰來承擔的問題，她表示主要看寵物主意愿。
因上門喂養服務準入門檻低、行業缺乏統一標準，不同平臺和個人的服務規范、收費標準差異較大，在一些平臺上，時常能看到吐槽上門喂養的帖子：一些寵物托管師工作敷衍，對寵物狀態不關心，由于不細心導致寵物沖出門外、丟失等意外發生；也存在寵物主將寵物托管師當作小時工使用，提出額外的需求，比如要求幫忙拿快遞。
為避免糾紛，寵物托管師在開始服務前，會主動要求客戶打開攝像頭或自行錄制服務過程，以此確保服務的透明度，同時也為自身提供保護。
寵物綜合服務平臺“貓巷”負責人廉冬接受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采訪時表示，隨著上門喂養寵物服務市場規模擴大和用戶需求增長，行業監管和標準會逐步完善，服務質量將更加可靠穩定。
有的寵物托管師正在拓展上門喂養的“增值服務”。一名寵物托管師表示，他擅長抓拍動物，提供上門照料服務時會帶上照片打印機，把照片留給客戶。
也有的寵物托管師開始提升自身實力。胡楠告訴記者，為增加專業知識，她參加了一家農學院校的成人高考，今年3月將開始學習動物醫學專業。
（應受訪者要求，花花、朵拉、小路、小楊為化名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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